用血肉结成诗句的桑恒昌
新闻分类:墨香酒韵 来源:文化中心顾问 李宽云 发布日期:2019-10-11
前几年曾有人这样调侃:“这年头写诗的比看诗的多。”不禁令人对现代诗歌的现状和前景心生悲凉,然而,品读桑恒昌先生的“怀亲诗”,却有“眼前一亮,过目不忘”的感觉。之所以有此效果,就在于桑先生的诗以坎坷的经历为素材,抒发的是刻骨铭心的人生感悟,正如他在诗中所述:父亲和母亲/用心上的肉捏成了我/我又用心上的肉/捏了一大堆诗句。同为诗人的孙静轩先生感叹道:“他是以骨做笔,以血做墨。”桑先生生在满目疮痍的旧中国,虽说“少年不知愁滋味”,但毕竟经历了战乱和灾荒。新中国成立给他带来了幸福生活,但却遭遇了人生最大的不幸:少年丧母。这成了他一生不忍回忆但又挥之不去的最大哀痛,所以,在桑先生的“怀亲诗”中,怀念母亲占了很大比重,也最撼人心魄。比如《心葬》选句:“母亲谢世的那一夜/是我一生中最短的一夜//将母亲土葬/土太龌龊/将母亲火葬/火太无情/将母亲水葬/水太漂泊/只有将母亲心葬了/肋骨是墓地坚固的栅栏。”
桑恒昌先生高中毕业后,因成绩优异被保送武汉空军雷达学院,后又如愿到拉萨空军部队服役。然而在一片坦途中,命运又和他开了个严酷的玩笑:恶劣的自然环境却使他身染重病,几度危及生命,最后不得不离开热爱的军营,转业到济南一家企业,几经调养,终于转危为安。经历了死亡的考验,桑先生的怀亲诗角度更广泛了,主题愈加深刻,比如这首《家园》片段:啊,家园/无论多大/也要走出去/无论多远/也要走回来/人不出去心出去/身不归来魂归来的家园哪/我这一辈子/很少在你的上面/总会有一天/我将永远在你的下面/在故乡的怀里/化作/一捧净土。青少年时代两段痛彻心扉的经历,对桑先生来说是不幸的,但却被他转化成了独特而丰富的写作素材。
看了以上几个例子,有些对桑恒昌先生不太熟悉的人,会认为他是一个内向冷峻、言少迟缓的人。其实正好相反,他是一个热情随和的人,且不乏机智。1986年,桑先生任主编的《黄河诗报》在济南南郊宾馆举行创刊一周年庆祝活动,武城酒厂张子文书记携古贝春酒到场祝贺,桑恒昌趁机耍了个噱头:“诸位,古贝春酒确实好,但就是喝了容易得癌症。”话一出口,会场上个个瞠目结舌,张子文更是大惊失色。这时桑恒昌话锋一转:“得什么癌?得长寿癌!活起来没个头儿,想死都死不了!”包袱一抖开,笑声、掌声顿时像开了锅。
或许是常人少有的经历,让桑恒昌先生对社会和人生有了透彻的感悟,再加上多年的文学修养,达到了说话像吟诗、写诗像说话的地步,颇有“人情练达即文章”的味道。桑先生成名后,经常有人问他作诗有什么诀窍,梦想一举成名。对这些人,桑先生常说的一句话就是:“做不做诗人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做一个诗做的人。”窃以为,这是陆游教子格言“汝果欲学诗,功夫在诗外”的俗语版,具有亲和性的说服作用。2012年,古贝春公司在工业园区设立了“桑恒昌诗苑”,他写的简历是这样的:我的肩上长出过一杆枪/我的手上长出过一支笔/我醒着枪便醒着/笔失眠我便无眠/我的生命在变成子弹的过程中/变成了诗句。2014年5月6日下午,山东广播电视台“山东人栏目”在“桑恒昌诗苑”为他录制专题节目,他与广大观众一起畅谈互动,侃侃而谈,他说:“离诗最近的液体是英雄的血、思乡的泪和故乡的酒,离我灵魂最近的液体是大运河的水和古贝春的酒。”话语似行云流水,却让人感到字字珠玑且情真意切。
桑恒昌先生步入晚年后,多年的知识积累和精雕细琢使他的才思更加敏捷,生活中一些看似不起眼的细节都能成为他的创作素材,比如这首《关于牙的对话》:外公,我的牙/怎么掉啦?/噢/你的牙太嫩了/怕它嚼不烂生活/那外公,你的牙/怎么也掉啦?/哦/我的牙太老了/再也啃不动命运。——情趣盎然而又耐人回味;再有一种就是幽默中的灵感。有一次他回家乡参加文化活动,入住的酒店正在试运行,客房里的蚊子把他的手臂叮起了几个疙瘩;吃饭时,洁净的饭桌上又意外地飞来一只苍蝇。宾馆经理很恼火,正要训斥服务员,这时候,桑先生随口说道:“宾馆里的蚊子,餐桌上的苍蝇,都是我航空界的朋友。”同餐的人忍不住放声大笑,尴尬的气氛顿时变得轻松起来。
评价一个诗人的价值,主要标杆就是其诗作的社会影响。桑先生的诗作就有一种无声的影响力。德州有一位客居的文学爱好者,历经十年打拼,境况很不如意,一度情绪消沉,想半途回乡另谋出路。就在这时,他从桑先生的诗集看到了这样一句话:纵然回到江河源头,还是当年那滴水吗?他顿时如醍醐灌顶,振奋精神,迎难而上,十年后成为了一家名企的高管。
有一次,桑恒昌先生和朋友到饭店吃饭,服务员推荐了一道以幼狗为食材的名菜。桑先生于心不忍,触景生情,当即作了一首诗:“谈笑/顿收/食客的目光/聚焦在,一只/奶声奶气的/小狗的身上//小姐/在陈述它的优点/从皮说到肋/从头说到尾/说来说去/它最最适合烧烤/烧烤之后/最最是一盘佳肴//小姐走了/牵着绳子/绳子走了/牵着小狗/小狗走了/牵着自己的命//绝然无助的它/偏偏有助似的/一步一回头/一步一回头”。诗刚念完,座中已有多人落泪,有人急忙叫停了这道菜,并声称再也不吃狗肉了。
1997年7月,古贝春的第一次创业的带头人张子文病逝。桑恒昌闻讯起来,看到曾经的彪形大汉瘦骨嶙峋地躺在灵床上时,禁不住悲从中来,含泪做诗《送张子文兄西行》:泪眼看你似真似幻又幻又真/你的嘴微张,仿佛发出声音/最后再讲一个故事吗?你的话/常道出生活的辣、生命的沉//你是一位不曾写诗的诗人/你是一位没打过仗的将军/你是武城胸前一枚最大的勋章/而你的勋章是流芳百代的古贝春//上次来看你,你五尺之躯/瘦得只剩下骨头/这次来送你,你一把骨头/瘦得只剩下灵魂!此诗一出,众人叹服,至今仍被人们提及。
2007年,古贝春公司的第二次创业进入了攻坚阶段,桑恒昌先生作了一首《写给好友周晓峰》的诗:不需要回忆/我也能清楚地想起/三生有幸的缘分/怎样把我们连在一起//从不贪图一己之利/只用心握住彼此的友谊/考验并非都需要时间/相隔远近都不是距离//不用解读你的掌纹/也了然你长路的崎岖/这双手既敢伸在阳光下/又敢握在风雨里//无论站在时间的哪里/结束又都是开始/时间无语却把一切/留在它的流动里//我们曾用长牙的脚/一步一步啃过来/我们再用脚上剩下的牙/一步一步啃下去。周晓峰总经理看罢深受感动和鼓舞,郑重地写了一份“古贝春公司文化顾问”的聘书,桑先生深知这次变换了形式的聘请所包含的情义,欣然接受,说这是“结婚二十多年又办了个仪式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