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天对秋天的致意

　　6月16日，星期天。

　　上午，我与几个朋友在外面喝茶，口袋里的手机响了。掏出一看，是个生疏的号码。接通，对方说是某酒水经销部，上周有人为我预购了酒，要求必须在今天送到我手中。十几分钟后，人家直接将一箱酒送到了茶社。一看外包装，大伙儿都乐了：古贝春。

　　是谁这么慷慨，送一整箱这么好的酒给我？送货人见我一时缓不过神儿来，又递过一张红色卡片，上写：“老爸，知道您喜欢喝古贝春，特为您定购了一箱，愿您青春永驻。父亲节快乐！”

　　我当了二十多年父亲，还真不知道哪天是父亲节呐。朋友们说，对了，今天是6月的第三个星期天，父亲节。

　　噢，明白了，这是来自儿子的祝福。这小子，上个月刚给他母亲送过一回意外的惊喜，今天又给我送来了温情暖意，让我这个当“老爸”的出乎意料，措手不及。

　　就在5月的第二个星期天，妻子正在家看着电视包水饺，门铃叮咚响起。来人是儿子的同学冰冰，小伙子手捧一束姹紫嫣红的鲜花，说：“这是烁烁给阿姨订做的节日礼物，委托我送过来，祝阿姨母亲节快乐！”妻子接过花束，脸上笑着，眼圈却红了。

　　花束组合得真好，康乃馨、百合、勿忘我，各色花儿和谐簇拥，鲜艳夺目；插入广口花瓶，摆放在客厅，清新淡雅的香气顷刻弥漫开来，满屋春意盎然。

　　儿子烁烁在青岛工作，母亲节当天无法回家，便采取了这种特殊的祝福方式。

　　我见到水灵灵的鲜花，联想起一些与儿子有关的往事。烁烁上幼儿园时，看到很多阿姨都戴戒指项链，就问妈妈为什么不戴？妈妈告诉他，咱家的钱要供你上学呢。他随即问妈妈，世上最好的戒指和项链是什么样的？妈妈回答是“祖母绿”的。他扬起天真的小脸儿说，等我长大挣了钱，要给妈妈买最好的“祖母绿”。他读高一时，有个星期天，他妈妈清晨醒来，发现枕边有张卡片，上面是儿子的留言：“在母亲节来临之际，祝妈妈节日快乐。”妈妈恍然大悟，原来今天是母亲节呀！贺卡是用一张普通白纸做的，可他母亲却觉得这是世间最珍贵的礼物，一直珍藏至今。

　　去年腊月廿八晚上。我与妻子在客厅看电视，烁烁从他卧室里走出来，对我们说：“爸，妈，我给你俩做个足疗吧。”

　　给我们做足疗？是突发奇想吧？你什么时候学会足疗啦？

　　瞅着我们惊讶和疑惑的表情，烁烁一笑：“实话跟你们说吧，我上高中时，就经常熬夜，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，把俺爸购买的《传世藏书》通读了一遍，已经深得《黄帝内经》之精髓了。”

　　我记起来了，儿子上高中时，早晨起床总要被叫三四遍，原来是熬夜的缘故啊！

　　“你要看书，又不是没电灯，干嘛要打手电筒呢？”

　　“还不是怕你们看到亮光，催我早睡嘛。”

　　如此说来，这都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，他竟然做得那么机密，难怪我们毫无察觉。

　　现在让五大三粗的儿子给自己捏脚，还真怪不好意思呢。没想到他操作起来，有板有眼，手法相当娴熟。

　　烁烁先给他母亲捏了一个小时，接着再给我按摩。我感觉到他双手是温热的，掌心里全是汗，遂有些不忍，劝他歇一会儿。儿子说：“不累，我给您捏脚，活动的是您身上的经络；而我整体用力，舒展的是自身血脉。这是一种互动。以后你俩也可以相互捏捏，是双赢呢！”

　　“你怎么想起来要给我们做足疗啦？”

　　“我发现，你俩老在吃饭的时候看什么‘养生堂’。其实，最好的医生还是自己呀。”

　　想起这些，我的眼窝有些发热。儿子的确长大了，甚至让我感到有些陌生了。从他上大学起，我就有了这种感觉。他一入学就当班长、学生会干部，刚上大二便入了党。毕业后仅仅在家呆了半个月，就只身远赴青岛上班。领到第一个月工资，除了给奶奶和姥姥各二百元，还买回一千多块钱海鲜。因为他的善良厚道，所以人缘不错；由于积极上进，刚工作半年，便被评为先进工作者，让家人感到欣慰。
中午，我与朋友们一起过父亲节，喝的就是儿子专门给买的“父亲酒”——古贝春。傍晚，我稍带醉意，与妻子一起上街散步。瞅着满大街的红花绿草，觉得都赶不上儿子献给母亲的花束耐看。那些专为母亲盛开的花儿，连同儿子送给“老爸”的古贝春，无不蕴含着绿叶对树根的深情，传递着春天对秋天的致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