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-07-05
又到一年杏黄时,今天,和父亲一起去田里收小麦。站在地头,听父亲赞叹小麦的良好的长势。风有点大,放眼望去,视线所及之处,涌动着黄黄的麦浪,起伏跌宕,一波接着一波滚向天际。
广袤的鲁西北平原,一马平川,一望无际,天然的粮仓,小麦的主要生产基地。儿时,田里的庄稼要比现在热闹。碧绿的棉花,棉花棵下套种绿豆,芝麻,有的人家还辟出一间房儿的地儿种花生。最让人想念的是棉田里藏着很多甜瓜,这是孩子们之所以乐意和大人去田里最大的诱惑。随着时代发展,农民多出去打工,本职倒成了副业,工作之余种田被顺手带过。为了方便耕种,家家户户种田的意向单一,都选择种植小麦和玉米轮作,田里很难再见其它作物。所以,广阔的田间,小麦站得满满的,起伏的麦浪一望无垠。
小叔开着大型小麦收割机在麦浪里游动。一块三、四亩大的麦田,这大家伙来回两趟,全吃进去。收小麦的小商贩开着加了高的三轮车在地边蹲守,只要麦田主人一点头,收割机肚里的小麦会直接吐进收粮车内。称重,算钱,小麦很快就变成了现钱,这麦收也随之了事。
刚才还在田里翻滚麦浪的一片小麦,个把钟头内,已变成钞票,装进了种田人的腰包。种地,现在就是如此简单。和小时候,家家户户浩浩荡荡打场晒麦的场景大相径庭。
那时,家家都有轧麦子的大场院。进了五月门,南风变暖,户户忙活起来,抽附近池塘里的水洒在场院上,再加点去年的陈麦秸,用“碌碡”来回一轧,场院的地面变得坚挺平滑,这样再轧麦时,麦粒就钻不进土里。
“夜来南风起,小麦覆陇黄”。全家人,东方微熹时,空着肚子,带着闪着亮光的镰刀去田里收麦子。“妇姑荷箪食,童稚携壶浆,相随饷田去”。母亲收拾妥早饭,箪食携浆地带着我去田里。麦熟一晌,虎口夺粮。烈日炙人灼目,父母们“足蒸暑土气,背灼炎天光”,弯身挥舞着镰刀,一把麦、一把麦地割……。他们不时地站起身摇摇脖子,抻抻腰。那时,我猜测他们的心情应是喜忧参半吧!麦子丰收了,多么令人愉悦;可若大一块田,一镰刀、一镰刀地割,得用多少汗水才能把它们换回家啊!若此时,谁冲着父母深情地说:“劳动,就是拿着锄头在地球上写诗。”累得半死的父母们,肯定会拿镰刀搂他。种田的艰辛,岂有诗人笔下半点的诗情画意。父母拼死累活地把小麦一把把“啃”下来弄回场院,还得一点点摊晒。中午,太阳最热的时候,牛套着石磙,一圈圈在场院里轧场。燎人的阳光下,伴着石磙“吱扭、吱扭”声,老牛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着,赶牛的父亲,耐着性子,杵在日头低下,一圈、一圈……扬鞭随着老牛慢慢地旋转。
后来,有了拖拉机式收割机,父母终于告别了挥刀割麦的时代。再后来,有了收割和脱粒一体式小麦收割机,农民彻底迎来好时代,不费吹灰之力,就可以把粮食变成钱揣进腰包。
前几天在古贝春酒文化馆的产品展示柜中,看到公司1994年上市的祼瓶装的古贝春二锅头,记忆的闸门一下子打开了。
那时,我家是较早一批购买拖拉机者。麦收时,父亲安排好自家农事后,开着拖拉机后挂着石磙子给别人家轧麦赚钱。烈日当头,人们都躲在树荫下,只有父亲坐在拖拉机上一圈圈围着场院轧麦子。干完这家,再急匆匆地跑到下一家,一中午要赶好几个场。这种靠汗珠砸脚面挣外快的工作做起来着实让家人心疼。在父亲的饭食上,母亲从不怕费力舍财,凉面,火腿,猪头肉,啤酒,白酒,准备全全的。天越热,父亲越喜欢喝白酒。一口古贝春下肚后,汗珠“嗞嗞”外冒,大汗淋漓,白天体内郁积的暑热随汗液一起宣泄而出。每天,晚上这顿酒,父亲品得很慢,仿佛吞下的不仅是白酒,还有这一整天的疲惫。伴着一口口白酒下肚,干劲悄悄地在心中升腾。
小叔已把收割机开进我家田里。很快,滚滚麦浪在眼前消失殆尽,又很快,这满眼的小麦变成了钞票装进父亲的口袋。
收完麦回家,我特地做了一桌好菜。打开一瓶端午节公司发的古贝春员工福利酒。母亲说,现在收麦子又不出力,你何必弄这好酒好菜来犒劳自己……
可她又哪里晓得,这酒是为了敬那些年在滚滚麦浪中千辛万苦劳作的父母们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