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7-05-05
前段时间回乡下老家,看着地里的麦苗因为干旱,还没有返青的意思。
三叔摸起他的小酒壶,咂了一口,抬头望望不阴也不睛的天空说:“看来这老天是指望不上了,等会儿收拾收拾,帮我去浇浇地。”
看三叔仰脖子喝酒的迫切劲儿,仿佛他和小麦苗子一样,都需要浇点“返青水”。说到这里,我倒觉得,这古贝春酒对于三叔来说,可不就是“返青水”。三叔比我大不了几岁,却是地道的庄稼把式。
平日里,三叔不打麻将不抽烟,唯独对酒情有独钟,一天不让他喝就蔫头耷拉脑的,就像庄稼缺了水,一点也没生机。
来到麦田里,我见三叔早已把大片的麦田分成若干小畦,也许这活是三叔在刚种上麦子那会就干下了,为以后的浇水便利做好准备。三叔告诉我,看看小畦里水到头,要及时换畦。我说,既然地里这么干,干嘛不多浇点呢?三叔蛮有学问的样子:“这小苗子喝水也得循序渐进,跟喝酒一样,一下子让它喝多了,也会醉,反而不利于麦子生长。”
三叔拿喝酒做比喻,我觉得非常有道理。再看喝到了水的小麦苗,舒展了身子,恬然、自足,立时有了精气神。很像刚喝了酒的三叔,沧桑的脸上有了好看的光泽。
这早春的天气,乍暖还寒。三叔见我缩手缩脚、有点不抵寒冷,把酒壶递给我说:“喝两口,挡挡风寒。”我接过酒壶,仰脖子往嘴里倒了两口,顿时觉得一股暖流直抵心窝。不由得感叹,美酒真是个好东西,怪不得三叔这么喜欢喝酒。特别是这寒冷的日子里,酒在脉管里流着,浑身上下都热乎乎的。此刻,我想起三婶子限制三叔喝酒时,嗔怪着上前夺酒杯,三叔一边躲藏一边央求:我不多喝,就二两,就二两……想着想着,不觉笑出了声。
三叔觉得我怪怪的,拍了我一巴掌:“你小子,想起啥来了?”我说,没想啥,就是想起俺三婶夺你酒杯来了。三叔说:“这有啥好笑的,你三婶挡我喝酒也不是一天两天了。不过,你看到的都是表面现象,你三婶从没真挡过。”
三叔讲,就是三伏酷夏,他也喜欢喝白酒,时不时地抿两口,从不耽误干活。相反,有小酒滋润着,特别出活儿。三婶心地好,有时候三叔下地干活,她还特意给他准备点好酒。特别是夏天,顺手在自家地里摘几个青椒、两根黄瓜,或者其它什么青菜,回家凉拌一下,那个新鲜劲就别提了,觉得三婶子给他准备的是天底下最好的下酒菜。
看着三叔那淳朴而开心的样子,仿佛庄稼的汁液直接变成酒,带着大地的体温,流进了他的血管里。三叔说,都说酒是粮食精,这话一点也不假。咱好生侍弄庄稼,还不就为了多收点粮食。一边侍弄庄稼一边喝点酒,你能体会到是什么感觉?当然是一种享受。你想啊,一想到自己喝的酒就是亲手种出来的粮食酿造的,你不有一种收获感,有一种成就感吗?
三叔果然不得了,他不但懂庄稼,还懂酒。三叔的内心世界,简单而快乐。只要麦子喝上返青水,他自己喝上酒,每一个日子都是幸福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