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酒·老井·老家

新闻分类:墨香酒韵  来源:武城县妇联赵艳红  发布日期:2017-07-05

酒是陈酒香,月是故乡明。回忆家乡的老酒,故乡的亲人,那些回忆伴随走过经年的自己,少了些青涩,多了些醇厚。那些坛坛罐罐窖制的血液,醉了游子几世春秋。

有位作家说过这么一段话:“远离了故乡,游子才明白,原来,故乡的鸡啼、犬吠、蛙叫、蝉鸣都是歌。”岁月中最美的画卷,是柴扉前大红的福字,是火炉边烤成焦黄的馒头,是翠绿色的酒瓶内朴素的“古贝大曲”,还有那袅袅的炊烟,柔美的云霞,尤其是记忆中故乡那眼老井,每次回想都会盈满一种令人倦恋的乡土味道。

儿时,正值麦收时节。向晚时分,人和牲口都回到院落,农妇会炒上几个鸡蛋斟上一壶古贝大曲来犒劳劳作了一天的农夫。酒是盛在绿色玻璃瓶中的瓶装“古贝大曲”,有着诱人的剔透和醇香,是古贝春集团的前身老城酒厂酿制的,深受乡人喜爱。优质高粱、小麦、玉米为原料,按照传统工艺酿造,精心勾兑,在质朴的农人眼中无疑是最窖香浓郁,绵甜甘洌的。劳作了一天,能享受酒的辛辣也是乡人特有的味觉能承受的。大曲酒劲猛烈,难以进喉,缺少口福的会不胜酒力,不敢贪婪享用。而家乡人喝家乡酒就不会有那么多禁忌,酒和人早已相熟,香醇古贝大曲浮动在农家人的腹间,徐徐地游动全身,悄悄地潜入血液中,掩饰不住的脸上已是红光满面,一天的疲惫烟消云散。庄户人将温温的白酒饮入口中,暖流顺喉而下,带着那让人舒服的温度、辣度、夹杂甘醇流入胃中,一种暖的感觉顿时随着血液布满全身,酒香弥漫农屋,麦香溢满四野,农妇孩童相守着,看他们眯着眼边喝边说“好酒”,一家人怡乐融融。

这时,有乡邻找了借口寻来,农妇会再凑上一两个小菜,让男人们喝个痛快。这家乡的大曲着实厉害,往往几杯下肚,不胜酒力者便会寻不到东南西北,但无论你喝到什么程度,都不会出问题的,因为酒是纯天然酿制烧成的。这些日子里轧场扬麦的声音,酒后人们吆喝的声音,父辈们围坐在炕桌前细品古贝佳酿,细细筹划家道的情景,以及伙伴们唤猪赶羊的声音,都沉浸在香醇的酒气之中,充满了整个村庄,迷漫在每一个角落。

有酒的故乡还有一口老井。坐落在村西头的柳林里,井口布满了青苔,深不见底,寒来暑往,它那取之不竭的乳汁,滋养着整条街上数百口人家的贫苦日子。世世代代活在那片土地上的父老乡亲们,靠这口深井来延续生命。童年的记忆中,每个村落都有这样一两口甜水井。那幽幽的古井,构成了农村悠远的生命符号。

儿时的清晨总是在“吱扭、吱扭”的担水声中醒过来,伴着这种声音,人们开始了新一天的劳作。挑水是农家人的体力活,一副扁担,两只水桶,便担起了全家人的日子。两只铁皮水桶装满水至少有八九十斤,家里没个劳力,望水兴叹是常有的事儿。庄稼人会不会过日子就看水缸,进了农家小院,随手把水缸盖子一掀,那清澈满溢的准是勤劳人家,而弯腰在水缸底上舀水俗称吃“撅腚水”,这种人不是懒汉就是孤儿寡母。农家的生活实在是清苦,仰仗挑水吃的农家人,壮劳力便显得格外重要,遥想当年父亲在外工作,母亲一个人拉扯我们姊妹几个,生活的艰辛可想而知。吃水是仰仗四邻八舍的叔叔大爷们不忙的时候给挑上几桶,农活忙碌了,家里吃水也就成了问题,有时候临到做饭了,水缸里没水就拿着水盆到邻家舀上几瓢,时至今日,母亲还会时常念叨跟邻居借水吃的时日。渐渐的我哥哥自己会跑会玩了,母亲终于可以放下孩子自己去挑水吃了,情景才有了改观。农村一般挑水吃的都是男人们,哪家有壮劳力的女人要是挑水吃,他们家男人是会被村里人笑话的,哪家要是有成年姑娘没出嫁前挑水吃是可以的。那些长成了的大闺女,俨然也就成了家里的棒劳力,挑起扁担颤悠悠的,那步伐和姿态也是小村里一道别样的风景线,只是自己从上学到工作离开家乡的日子终究没有学会挑水。

田边地头是少不了这样的老井的,做农活口渴了有现成的清凉井水喝,农家孩子早当家,孩子们放学后放下书包就会自觉拿起镰刀、竹筐去田里给自家的牲口拔草,口渴了,就用蔓子草接起来,下面栓上蓖麻叶,去井里打水解渴,往井里掉东西的事儿是时有发生的。掉孩子的事儿不常发生,农家孩子从小就习惯于这种危险了。一口甜水井无疑是一个村子赖以生存的生命之源,所以水井在村里会被村民自觉地保护,仿佛是村里的眼睛,任何损害水井的行为都会遭到全村的谴责。耳濡目染,我们从小就有保护井水水源的意识,偶尔有调皮的孩子故意往井里吐口唾沫,就会被众多孩子去告诉大人们,轻则会招致大人的呵斥,重则屁股上就会挨两脚。老井的品质至真至纯,从它怀里涌出的水,喝一口甜透肺腑,仿佛不曾有任何东西污染过它的心。农家人夏天吃凉面,中午顶着烈日担来新汲的井水,把面条滤一下,那种冰凉的感觉真是沁人心脾。喝新井水没听过谁会因此而闹肚子。新鲜的井水还有消毒的作用,农家人没有冰箱,就把吃剩下的猪肉装进大的塑料袋里面,袋口封好,浸在井水里面还可以保鲜。今天,村村通了自来水,村东头那口老井渐渐寂寞了,成为记忆里古老的歌谣。

      不久前,和弟弟开车去了趟乡下老家,院子里有堆着几个古贝春大曲的酒瓶,静静地躺在空荡荡的院落里,诉说着曾经的甘醇,村口深邃的老井依然幽深,井壁上布满了斑驳的青苔,就像一位饱经沧桑的老人,依然默默地守卫着村子里的每个人,不求张扬,唯守沉静。